【广场的声音】
今天是2023年7月14日,天气阴,又是室外温度超过35度的高温天。到了持续高温的时候,也意味着夏天正式步入尾声。每年过了夏至,就好像收到一个信号——当看到白天越来越短、晚上越来越长,就会有一种时不我待,隐隐恐慌的感觉。
我小时候很喜欢夏天。对于学生时代的我来说,夏天是充满了色彩跟盼望的,有很多文艺作品把夏天当作青春的意象、青春的注脚。夏天也像大部分作品中描述的青春那样,是既漫长,又终将逝去的。它好像既给人幻想,又注定让人遗憾。所以我总是在夏天即将到来的时候充满期待,然后在夏天接近尾声的时候特别遗憾,好像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,夏天就这么过去了。
今年入夏以来,我一直计划要做一期节目,想把自己对于夏天的一些记忆跟幻想挖出来,用播客的形式记录下来。我在梳理这些记忆的时候,声音是其中一条很重要的线索。前段时间,我整理了手机里的录音,iCloud里保存了我从2015年开始的声音记录。这些声音片段,大部分是记录当下的情境,比如有水流的声音、蝉鸣的声音、菜场的声音、踩落叶的声音等等。当我重新去听这些声音的时候,很容易被唤醒在录音那一刻的记忆。这跟我们看照片回忆过去有点不一样,声音唤起的不是图像记忆,听到声音时,我脑中出现的不是画面,而是那一刻的声音场景。在这期节目里,我会以之前记录下的声音片段为线索,跟大家分享我对夏天的个人独白。
【船行水上的声音】
刚才大家听到的这段录音来自我今天初夏的一趟水上旅行,这段旅程是从歙县深渡镇出发到千岛湖。歙县位于黄山脚下,深渡镇是歙县下辖的一个小镇。这条航线类似于水上公交船,全程大约4个半小时,一路途径10个码头。说它是公交船是因为每到一个码头它都会停靠。当接近码头时,船开始鸣笛。在船靠岸的同时,船工会在船跟岸之间放上一张木制的跳板。在船停稳之后,就会看到乘客熟练地踩着窄窄的跳板上船、下船,然后船再次开动,并再次鸣笛。
我一直很喜欢船。小时候住在运河边上,每到夏天就会跟着大人一起在桥上散步。我非常喜欢趴在桥中央的栏杆上,这个位置除了视野最好,还能清晰感受到身后车流传来的震动。就这样看船来船去,偷窥水上人的生活,我能看好久好久。后来住的离运河稍微远了点,但每天上下学还是会途经那座桥。傍晚的时候,经常看到打工人趴在我最喜欢的位置上,痴痴地望着河。
【桥上的声音】
水上人的生活当然不像我小时候想象的那样浪漫,我现在知道它是相当不便且辛苦的。如果是行驶在长江流域,那适合住在船上的月份,拢共也没几个。像我这趟航行,虽然是发生还没完全热起来的初夏,但接近中午的时候,呆在甲板上都有点闷热,更何况是在盛夏和隆冬季节。虽说现在大多数货船的生活空间和驾驶室都安装了空调,但开船跑运输仍然是非常辛苦的活。
说回到我的这趟旅程。因为乘坐的是交通船,行进线路自然是规划在有人居住的水域。然而一路经过的大部分岛上,只看到数户人家。有些岛通了公路,但看起来也是缺乏修缮的样子,或许船仍然是岛上居民出入的主要交通方式?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新安江上的这条航线对她们来说应该还是非常重要的。但如今这条航线一天只有一班船往返,以现代人所习惯的出行速度来说,真的有些难以想象。
这趟旅程我随身带了吴明益的小说《复眼人》,书里有一节写到现代人为了修建铁路,不断挖空山的内心。为了挖掘一座很困难的大山,她们引进了国外的挖掘机器。但是这座大山的内心太复杂了,书里是这样写的,“地层间困着数十万年的涌水,有着数种断层和褶皱结构“。因此,这个进口的挖掘机器在作业的过程中,被困在大山中间,也就是大山的内心。于是她们请国外的工程师来解决这个难题,但这个国外来的工程师却在亲眼见到这座大山如此复杂的内心后,开始怀疑这份工作的意义。在书里面他问自己,“为什么不绕过去就算了?快速通过到另一个地方是一种生活形态,绕过去则是另一种生活形态。”
读到这里的时候,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在来歙县的路上穿过了那么多山的内心。我是坐高铁来这里的,火车一路上经过了无数个山洞,每进一个山洞,窗外就突然变黑,有的山特别大,黑的时间特别久,越靠近歙县,山越多,黑的时间就越长。事后想起来,这些特别长的山洞或许就是特别复杂的山的内心。
《复眼人》是一本很适合这趟旅程的书,在小说里,它构建了一个和现代化世界平行,但又不太一样的世界。这个世界的运行方式教会你忘记用时针分针秒针来算时间,一天不是钟表上的24小时,而是一次月亮生而复死,死而复生的长度。这本书写什么是真正的山,真正的山仍保持着一种神秘感、直觉性,进到一座真正的山,寻常的知识是不管用的。这本书也写了猎人活剥海豹皮时的残忍,但它并不是在批判人类的残忍,也不是在讲动物保护,而是在反思为什么现代人总要在够用以外,多取一份?以前猎杀海豹是为了生活猎食,为了填饱肚子,那个时候的猎人会对猎物充满感谢。但现在猎杀海豹是为了赚钱、赚更多的钱,为了追求速度,不等海豹完全咽气,就生生剥下它们皮。书里也提到了在出发去海上前要祈祷,为什么要祈祷呢?因为祈祷也许没用,但面对海,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夺走什么,突然给你什么,这就是我们必须祈祷的原因。
旅程中能遇到这样的一本书真的很幸运。在长长的航行中,总有风景看累的时候,这个时候就可以坐在甲板上,吹着江风,翻一会书,书看累了就再闭着眼眯一会儿,四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。
【夏日虫鸣声】
刚才的这段声音是我在不同时间和地点录下来的夏日虫鸣声。每年听到知了声响起,就知道盛夏开始了,而到了知了声消失,只剩下蟋蟀叫声的时候,夏天就结束了。对我来说,在阵阵虫鸣的盛夏夜晚,最最惬意的事就是窝在沙发上,吹着空调,看着书,此时手边一定要有酒。夏天的酒选择可太多了,朗姆、金酒、伏特加,随便选一个做基酒,配上果汁或者气泡饮料,加上大量的冰块,能搭配出许多组合,一个晚上的放松和快乐就有了。
酒要慢慢地喝,书也要慢慢地读。边喝边读的话,每次大概读上半个小时,酒劲催着困意就上来了,不知不觉就睡过去。大多数时候,我会眯上个十来分钟,然后自己醒来。这时候也不困了,接着把剩下的酒喝了,还能再继续读上半小时、一小时。但有的时候,虽然醒过来却并不清醒,迷迷糊糊读了几行字又睡过去,就这么醒醒读读睡睡,上半夜就过去了。 以前在读书的时候,我特别爱看报刊推荐的夏日书单。每到五六月,不管大小媒体,像《纽约客》、《纽约时报》、NPR等等等等,都会放出各自选择的夏日书单。夏日书单恐怕是仅次于年终盘点的每年一度的书单推荐盛况。但比起真的按照这份书单按图索骥地读,我猜想它的受众可能有一大部分是像当时的我一样,是被媒体虚构的夏日意象所打动,我们对夏日书单的幻想可能是“夏天就是有很长的时间,可以在度假中、在沙滩上、在树荫下大量地读书”。但实际情况是,工作以后并不会有长长的漫无目的的夏日假期,就算是在有夏天休假传统的欧美国家,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心无旁骛地在假期里放松,又更遑论读书呢?尤其是在这个人人电子设备成瘾的时代,我们的注意力已经太习惯被强烈的图像刺激所吸引,而书是怎么样都无法持续给予这种强烈刺激的。况且,读书是要付出一些心理上的努力的,你可以毫不费力地拿起手机刷社交媒体、看短视频,断绝不可能毫不费力地拿起书来读。
有意思的是,读书对我来说,反而是一种戒掉电子设备成瘾的方法。成瘾本质上来说是迫切渴望抓住什么东西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和焦虑。符合填补要求的事物,一定要有很强的刺激性,能够迅速地牢牢地抓住人的脑子,并且能不间断地输出刺激。因为一旦一中断,人就容易再次察觉到自己空虚、痛苦的内心。所以短视频要自动连播,算法要能精确计算出人们喜欢看的内容,这样才能把受众牢牢地锁在这些电子安慰剂中。要打破这个咒语其实非常困难,这不是个人意志力的问题,而是这个高度原子化、资本化的世界,它持续不断地制造欲望、需求、不平等,并且不断削弱人与人之间的直接联系。它让我们习惯通过屏幕交谈,让“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,不给他人添麻烦”成为一种默认的现代社会的美德。然后再提供非常简单有效娱乐化的内容作为情绪的安慰剂,好像痛苦就会随着消费这样的内容而消失,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并不会。让人成瘾的事物本身当然并不是痛苦的来源,但它们绝对是依附着痛苦而存在的,因为只有人们持续痛苦,才能不断不断地消费它们。
那为什么读书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除这个咒语呢?因为痛苦、空虚、焦虑这些负面情绪的解药其实不是快乐这种激烈的情感,而是规律、平静但稳定的正向反馈。也就是说如果做一件事能让你持续觉得满足、觉得有价值,并且这个满足的标准不被外界的评价左右,那你就能获得一个稳定的正反馈。同时这件事不能太轻易,需要你付出一定的努力,但这件事又不能太困难,因为一旦是需要人付出太多意志的努力,通常都很容易被放弃。所以最好是只要持续做,这个事情就能实现,你就会得到自我满足。于是,这就构成了规律、平静且稳定的正向反馈。读书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正反馈,当然如果你是以读书为业,或者太想要把读书的成果展现给外界看,那就很难说这件事会不会变成另一个痛苦的来源。
话扯远了,讲回夏天。刚刚说到欧美有夏日度假的传统,其中最常见的度假地点之一就是海岛。海岛的消费自然不便宜,开发完备的岛屿,住宿到玩乐一条龙,处处方便但处处要花钱,加上大多数的小岛并无工业和农业,大部分的日用品和食品要靠进口,因此游客的日常花销绝对比在陆地上更费钱。也是因为在海岛度假是既有钱又有闲的人才能实现的,所以古铜色的肤色才会成为有钱有闲的象征,才会那么受到追捧吧。虽然大多数方便旅游的海岛已经被商业开发完毕,但不得不承认,商业开发也降低了普通人去这些地方旅游的难度。不过像我这种来自异国或者异地的游客就是这样的贪得无厌,既要方便和舒适的旅行体验,又要不被商业污染的“原生态”环境,旅游果然也是一种殖民主义。
但如果撇开这些因素,在海里消磨夏日真的是最最棒的选择,没有之一。海是个奇妙的地方。它是危险的,对于无法在水中自主呼吸的人类来说,海的诡谲多变,能很轻易地夺取人的性命。但它却那么有吸引力,即使人类的身体条件并不适合长期待在水下,还是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潜下去。不管水面上有多少种声音,只要人把头埋进水里,这些声音都迅速变得很遥远。你可以尝试一下在水下用鼻子哼歌,声音会360度环绕在你的周围,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你和你的歌声。潜入海里后。水中的重量感也非常不同,玩过水肺潜水的人肯定知道,背着氧气瓶走进海里时是那么沉重,但只要进到水里,立刻就不觉得它重了,甚至对于没有掌握下潜技巧的人来说,还要多增加配重,才能克服浮力的影响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力不同的关系,潜水的时候不容易察觉到疲惫。一旦上岸了,才会发现原来已经精疲力尽。我记得小的时候游完泳总是饿得前胸贴后背,一定要大吃一顿鸡腿汉堡才能恢复过来,现在潜水结束的时候也一样,脱下潜水服的那一刻发现自己饥肠辘辘,能量被消耗得干干净净,迫不及待要把手边有的任何食物填进胃里。这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居然很好,它让人觉得特别踏实、安心。我曾经在非常非常迷茫的时候幻想过,如果能每天一早起来就扎进水里,潜到饥肠辘辘再爬上岸,然后大吃一顿,随便找个地方躺着,睡觉也好,看书也好,一天就过去了,心里没有更多的盼望,也没有更多的焦虑,仿佛把身体用到极致,脑子也能跟着空掉。
【海浪声】
最后一个关于夏天的记忆跟声音直接相关。这个记忆跟 Bill Fontana 有关,他是一个声音艺术家。2018年,他在旧金山 Fort Mason 码头再现了自己80年代的声音装置 Landscape Sculpture with Fog Horns。
Fog Horn 就是雾号、雾角,是在雾天里向过往船只鸣笛示警的喇叭。1981年,Bill Fontana 在旧金山湾的不同地方分别安装了8个收音麦克风,他用这些麦克风录下了来自金门大桥附近十个方向的雾号声。每一支麦克风都录到了重叠的、此起彼伏的声音,这是因为声音经过一定距离的传播会出现延迟,因此不同地点的麦克风不仅记录了来自当地、当下的雾号声,也录到了经过距离的传播而延迟的其它地点的雾号声。除了这8支麦克风,Bill Fontana 还在 Fort Mason 码头安装了8个喇叭,实时广播8支麦克风收到的声音。
在上个世纪80年代,雾号在湾区是很平常的声音。每当起雾,就会响起号角声,提醒来往的船只注意避让。Bill Fontana 把这些频繁的雾号声挪到了Fort Mason的码头上,按次排开。因此,只要行人挨个路过码头上的8个喇叭,就会听见由这些声音构勒出的地景,他用雾号声画了一张旧金山湾的地图。当然在2018年重现这件作品的时候,大部分的雾号声早已消失在了旧金山湾,所以当时再现的只是80年代的录音,我那个时候听到的是已不复存在的,来自80年代的海湾的形状。
【Landscape Sculpture with Fog Horns 录音】
关于 Bill Fontana 的故事还没完,那年夏天他在我当时上课的学校开设了一堂暑期课,课的内容围绕声音建筑、声音装置、声音地景展开,也就是他所说的 sound sculpture,用声音再现人类所创造的景观。我跟一一都注册了那堂课,我们还给 Bill Fontana 取了个外号,叫阿彪,那接下来我就用阿彪来称呼他。
阿彪作为艺术家创造的作品实在没话说,他总能用最细腻和诗意方式,捕捉来自自然景观和人类社会的声音。但作为老师,他是真的没有任何授课技巧。他的课上得非常散漫,而他本人看起来也并不适应教师的角色。我记得当时但凡有一个同学在课上提问,阿彪就会开始用私人闲聊的语气、声音、和身体姿势开始和ta对话。阿彪本来讲话就轻声细语的,开启一对一对话模式后就更加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,于是只有阿彪和提问学生在聊天,所有其它同学被晾着的场景经常上演,到后来我们也干脆各自聊起天来。
尽管阿彪很不擅长教学,但我还是很喜欢那年夏天的这堂课。我记得,阿彪最后布置的结课作业是让我们录一段自己觉得有意思的声音,他请我们向学校借一种手持录音设备,叫 Zoom recorder。Zoom recorder 是一种操作简单又便携的录音器,录音品质也很过得去,现在也有不少人用它录播客。
我一直记得第一次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开着 Zoom recorder, 耳机里传来各种声音。虽然都是普通的、每天走在路上会听到的声音,但经过 Zoom recorder 的捕捉、传输、放大,周遭声音的存在感变得空前强烈。每一阵风、每一个行人经过、每一次衣物的摩擦、每一声鸟叫都那么清晰,听着这些放大的声音,我仿佛在从一个全新的视角感知这个世界。
当时为了这个作业,我绞尽脑汁地盘算着到底要去哪里才能录到有意思的声音。后来,我跟一一带着 Zoom recorder 去了旧金山的机械博物馆。博物馆里的所有藏品都来自于一个叫 Edward Galland Zelinsky 的人,他收藏了极其丰富多样、稀奇古怪的投币式音乐玩具,还有各种古董街机。不同于传统博物馆,这里的所有藏品都可以上手玩,比起博物馆,它或许更像是彼得潘的梦幻岛。接下来大家听到的就是来自当时的录音,有音乐声也有奇怪的机械声。
【Musée Mécanique 里的声音】
机械博物馆的这些声音虽然很有意思,但我并没有把它们交上去,我记得当时自己还是有点不满意,所以又在继续搜寻其它有特别声音的地方,后来找到学校附近一个叫 Wave Organ 的海岸装置。Wave Organ 是一组建在堤岸上的声音装置,有数个混凝土做的管子散布在堤岸上。这些管子的下半部分通向海里,上半部分在岸上露出来。只要把耳朵凑近岸上的管子口,就能听到海浪声伴随着深邃的轰鸣声。跟海螺的发声原理类似,轰鸣声是岸上的气流进入音管产生震动而发出的声音,而每日潮汐不同的撞击强度又带来不一样的节奏。
【 Wave Organ 的声音】
后来我才知道,这件作品的灵感竟源自于阿彪早期在悉尼做的一件声音雕塑,当然我还是没有把这个录音交上去。最后交上去的声音是在去 Wave Organ 路上偶然录到的。 那天我经过了一处游艇码头,当时我正走在离码头还有点距离的行道上,立刻就被 Zoom recorder 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了住。找了好一圈才发现这个声音竟然是码头上几个木制风向标发出的。原来那天的风很大,吹动了风向标,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。这个声音有点像是推开年久失修的木栅栏时的声音,又像坐在使用了一个世纪的摇椅上,听到的那种木头和锈掉的金属摩擦发出的声音。除了吱吱嘎嘎的声音,还有叮叮当当的风铃声,这是挂在风向标上的铃铛随风撞击发出的声音。
【风向标的声音】
我从来都不知道,原来风向标是有声音的,原来它的声音是这样的。阿彪说过,每一个时刻都有自己的声音。但我们常常太容易被视觉图像所吸引,而忽略了声音,其实很多事物都有丰富的声音,自然界的事物也好,人造的事物也好,在不同时刻都会发出独一无二的声音,如果人类不是用眼睛来认识世界,而是用耳朵,那这个世界或许会呈现出另外一种面貌。 最后的最后,我想要把这期对我来说很私人、很特别的节目送给我的学校。在录制这期节目前,她已经正式被挂牌出售了,我想我应该也没有机会在她被改头换面前故地重游了,那我就用这期节目来回忆一下吧。虽然她是在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夏天的地方,但很奇妙的是,她却和我心中完美的夏天不谋而合。她在我心中是永远的象牙塔,是我的保护伞。她像青春期的夏天一样,看似漫长但其实很短暂。尽管短暂但她永远美丽,永远活在梦中。
【800 Chestnut 附近的脚步声】